浅叶偲莐

【追凌】竹间（上）

         风略林间晚，竹叶微轻漾。

        金凌踏着仍留着些许暖色的落叶走过，快到约定的地点还不见人，他有点赌气地踢了踢地上的落叶。再向前走了一小段路，他隐隐听到一簇竹子后有说话声，本来想直接绕过去看看，想了想觉得不妥，就悄悄躲到竹子后面。
        只听到蓝景仪道：“金大小姐怎么还没来啊？平时都没有迟过的啊，是不是还在和他舅舅吵架？”金凌刚想出去反驳，就听到蓝思追带着些许责备的语气道：“景仪，不可背后语人是非。阿……金公子大概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。”蓝景仪：“这也叫语人是非啊！大小姐这个名号是非常符合他那个脾气了，也不知道以后嫁不嫁得出去。”蓝思追道：“说什么呢，他可是一宗之主。将来是要娶妻……”蓝景仪摆摆手：“算了吧。哪个女孩子受得了，难不成你还愿意为了他的终身大事入赘金家哈哈哈。”蓝思追稍微压低了声音：“未尝不可……”
         蓝景仪一惊，知道他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，道：“思追！你……”金凌在后面也是听得汗涔涔的，惊讶之余想着要不要再待一会等这个话题过了再露面。
        后面忽然传来一个熟悉但凌厉的声音，“金凌！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干嘛呢？”金凌心里还是乱糟糟的，慌乱道：“啊？我……我……我在观察附近有什么邪祟呢。”这附近当然不可能有什么邪祟，而且天色还不算晚。蓝思追和蓝景仪寻声走出，两人心里都是“咯噔”一下，这个情形……金凌肯定听到了。
        蓝景仪看上去一脸欲言又止，蓝思追冷静了一秒，礼貌笑着作揖道：“江宗主，金宗主。”金凌将头撇向一边：“何必这么生分。”江澄冷笑一声：“呵，又是和蓝家的小子一起，成日和他们厮混也不怕坏你名声。”金凌反驳道：“我和什么人玩是我的自由，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，这个不用你管！再说了，人家是蓝家人，你以为像你一样不知礼数吗？你以前干那些事魏无羡都和我说了！”金凌看上去有些不自在，借着和江澄说话掩饰眼中的慌乱。
         江澄蹙起眉头，怒道：“好啊！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？魏无羡那个混蛋都和你说什么了？关系倒是不错啊，以后有事别来找我哭哭啼啼！”说罢一甩袖子走了，金凌朝着他走的方向做了个鬼脸。蓝景仪心道还好他舅舅没看到，不然又要放话打断他的腿了。
        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，蓝思追道：“那个，我们先去找一下鬼将军吧。”温宁告别魏无羡后，就待在山脚下和少年们玩，有意识的温宁十分温和，还带着生前的几分腼腆，很受少年们喜欢。知道他不会加害于人，蓝思追等人夜猎时会叫上他，还给他换了套完整的衣服，束好了头发，看上去更是与常人无异了。几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提刚刚的对话，金凌的耳尖还泛着粉红，“那愣着干什么，快走啊。”说着就大步向前走去，将他们两个甩开了一段距离。蓝思追低笑着摇摇头，跟了上去目光有点失神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蓝景仪本来还想问清楚蓝思追刚刚讲的话是什么意思，又觉得不妥，于是一言不发地跟着蓝思追走了。
         金凌走了一段路，觉得背后没什么动静，转头一看。这一刹那，两人的目光对上了，金凌看见不远处的蓝思追的眼中潋滟着秋色，竹间清风拂过他的鬓发，清秀中带着几分俊美的面庞还带着浅浅笑意，恍如天人。这样的人嵌在竹林间，让人感觉竹就是为他而生，还未落下的日暮余晖洒在他身上，在翩翩身影上打上一层柔光，更似梦境。金凌的目光停留了几秒，然后“哼”了一声马上转回头去，呼吸急促了几分，心道，我才不是为了看他呢！可是……真好看呀。他又甩了甩头，呸呸呸我在想什么呢！我对他什么感觉都没有。
         此时，无名情愫涌上心头而不自知。空剩竹间清风染上一片翠绿。
         远远看见温宁站在一堵墙下和另外几名蓝家小辈聊着天，金凌喊道：“鬼将军，我们来了，走吧！”温宁转身温和笑着，不知道第几次纠正道：“叫我温宁就好。”鉴于他令人恐惧的战斗力，小辈们还是对他抱有几分敬畏，于是也一直叫他“鬼将军”，被这么叫了很多年的温宁倒是觉得不好意思起来。
        这夜的气氛不太对，飒飒风声打破了竹林间的宁静，不知从哪里来的雾气渐渐升起，突然，蓝思追一声低喝：“来了。”大家都提高警惕，四面传来凌厉的气息，挥剑一斩，发现落下的只是一堆竹叶。金凌惊道：“难道这竹叶会自己攻击人？！”蓝思追凝神道：“不对，是有东西在操控它们。”“这么邪门？啊啊啊又来了！”“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呀！”听着他们喊叫，蓝思追催动灵力捏了个诀，之间四周灵光波动，他竟然直接布了个结界将所有人都围住了。
        外面竹叶还在孜孜不倦地袭来，蓝思追咬了咬牙道：“你们来帮我一下。”金凌喘着气把手搭在了蓝思追肩膀上给他输送着灵力，蓝思追没有感受到他的手在颤抖，转头对温宁道：“鬼……温宁前辈，你可有办法抓住他？”温宁似乎也在思考，摇了摇头：“不能，气息太乱，无法判断方位。”虽然凶尸不会感受到疼，但是温宁似乎心疼他们给他的衣服被划了几道口子，出手时总是保持慎重，而且温宁主要以近身搏斗为主，对于这种难以判断位置的精怪，也是束手无策。
         外面竹叶的攻势似乎更猛了，蓝思追渐觉力不从心，便扭头道：“阿凌，你带缚仙网了吗？”金凌明显被惊到，半秒后才从那句“阿凌”中缓过神来，忙道：“啊！带……带了。”蓝思追也意识到刚刚自己叫了什么，可是情势危急，也来不及解释太多了。蓝思追从金凌手上拿过缚仙网，就要出结界，金凌似乎看出了他想干什么，赶紧拽住他的袖子：“别去！”蓝思追道：“不以肉身做引，就算有缚仙网也没用的，别担心，我会掌握分寸。”金凌才慢慢放下了手，蓝思追出了结界，结界上的灵力不足，再加上这时精怪用蓄势待发已久的力量攻击，结界被打破了。
         狂风中夹杂着几声低吼，大家都慌乱起来，用剑去挡攻势迅猛的竹叶，蓝思追赶紧凝聚灵力，试图将精怪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。忽然听见金凌一声惊叫，他被一片竹叶划破了袖子，伤了小臂，还没来得及看清伤势，就发现一团黑影袭来，心知躲不过了，正打算提剑迎击，就看见一袭白衣挡在了自己身前。惨白的月光穿过白雾，照在白衣殷红的血迹上，那雾气蒙蒙的一团黑影死死缠住蓝思追的一条手臂，仿佛要撕碎咬碎。蓝思追脸上没了血色，但还是强行压抑痛感，用另一只手甩出缚仙网，牢牢地将它罩住了。蓝思追松了一口气，抽出手臂，发现已是鲜血淋漓，惨不忍睹，他默默用袖子没被撕坏的部分遮住了惨状，以保持蓝家人的雅正。
        白雾渐渐散去，月光下金凌和其他人都是一副劫后余生惊恐未平息的表情，金凌咬了唇道：“谁让你帮我挡了！我逃得掉！你……”蓝思追朝他虚弱地笑笑，金凌忽然觉得什么都说不出口了，他会心疼的啊。
         众人缓了一会，蓝景仪盯着地上的东西惊讶道：“它居然没有被打出原型！”众人探头去看，一阵叽叽喳喳，只见地上的缚仙网内还是那一团蒙蒙黑雾，看不清是何物。温宁蹲下身子伸手去探，摸了之后又锤又砸的，就是丝毫没有变化的迹象。温宁起身摇了摇头，道：“从未见过此物，还需你们回去问魏公子。”蓝思追嘴唇苍白，道：“好。”说罢将缚仙网连着那个不知来历的东西收进了乾坤袋。
         这时下起了雨，竹叶上开始沾了露滴，大家多多少少都伤了一些，雨将血迹染了衣襟，犹如雪中绽放的大片大片的梅花。有人提议道：“我们先到山下找个地方留宿吧，明天再回去。”众人纷纷应和。有蓝家门生看到蓝思追状态不太好，嘴里嚷嚷着要扶他，金凌一把抄起他没受伤的手臂，不满道：“我扶就可以了，你们赶紧走吧！”
         两个人走在最后面，走了一段路，金凌觉得脖子有点酸就扭了扭，蓝思追察觉到了，有些尴尬道：“阿凌，我可以自己走，没事的……”金凌虽然真的很累了，但还是坚持道：“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说没事？！你真应该找个镜子照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！我就只扶你到客栈。”蓝思追不说话了，过了一会，还是自己把手从金凌肩上放了下来，嗓音有些低沉：“阿凌，不用逞强。”金凌忙转头看他，发现他能平稳地走路之后，就没说什么，“哼”了一声还是保持原来缓慢的步调以保证蓝思追能跟上。后面的时间，两人一路无言回了客栈。
         到了客栈门口，金凌正想照顾蓝思追，就看见他身影一晃，欲要倒下，金凌赶紧冲过去扶稳了他，急急忙忙和掌柜说：“快给我一间房！再打桶热水上去！”掌柜看到这个情形也不好耽搁，忙道：“好好好，马上去！”金凌扶着蓝思追到榻上，看着令人心惊的伤口，竟一时不知如何下手，小心翼翼用小刀划开了衣服，贴在伤口上的布料被扯下时，蓝思追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。金凌微微皱眉道：“是不是很疼？那……我轻点。”在盆子上扭干被热水浸湿的毛巾，打算往蓝思追伤口上敷，蓝思追见了忙把毛巾抢过来，他怎么能看着金枝玉叶的金凌帮他处理伤口，喘了口气道：“阿凌，我自己来。”
         金凌闷闷地坐在床边，过了一会从怀里摸出一瓶丹药逼着蓝思追吃了，看见蓝思追也差不多处理完伤口了，又摸出一瓶药粉轻轻地洒在他伤口上。一阵无言，蓝思追感觉好了一些，开口道：“阿凌，你怎么这么多瓶瓶罐罐的药啊。”金凌道：“我舅舅给我的呗，总是担心我夜猎遇上什么东西，就没派上用场过，”说着对蓝思追扬了扬下巴，“看，现在不都给你用了。其实，你不用帮我的，我自己肯定可以，大不了我也受点伤……”
         蓝思追叹了口气：“阿凌，不必逞强。偶尔依靠一下别人也是可以的，就像你舅舅嘴上说着不管你，还是给你塞了这么多丹药。”金凌苦笑了一下，眉宇间染上几分桀骜：“可谁又能给我依赖一辈子呢，我从小就没见过爹娘，以我舅舅的性子，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，我早就习惯一个人了，那又怎么样，我会证明的，我要比你们都强。”蓝思追差点脱口而出“我……”，但他还是忍住了，表明心意这种事情，实在是令人难以启齿。
         金凌好像是想到了什么，支支吾吾问到：“你……你和蓝景仪在……说的是……真……真的吗？”蓝思追一时没反应过来，金凌又道：“兰陵金氏……算了不说了！”蓝思追似乎脑子转了过来，魏无羡的声音又从记忆中飘荡出来：“机不可失，失不再来！喜欢一个人千万不能错过啊，说不定这一错就是终生呢，是吧含光君？”
        蓝思追拉过金凌的一条手臂，发现有竹叶划伤的伤口，给他简单清理之后，拿下了自己的抹额，在金凌小臂绕着伤口绑了起来，金凌面上一片惊愕之色，失声：“蓝愿，你！”蓝思追沉声道：“阿凌，你看着我。”金凌依言抬起了头，目光撞进那双如含星辰的眼里，眼底还有一抹紧张。蓝思追继续道：“我……心悦你，喜欢你的一颦一笑，喜欢你的恣意与骄傲……喜欢你的一切，不愿让你受到哪怕是一点伤害。让你以后不必再逞强，因为我会保护你。阿凌，你听到了吗？”金凌扑过去一把拥住了他，声音还带着似乎浸了水的湿意：“我也……喜欢你。你要是敢骗我，我……我就打断你的狗腿！”说完趴在蓝思追肩头小声啜泣。蓝思追瞪大了眼睛，但还是一下下抚着金凌的背脊让他安定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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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不完写不完！！卡了！卡在表白！再见！
对于我自己，真的算长了，修仙猝死，我赶紧滚蛋。
小朋友组就是可爱！